我所怀念的2019年
年早就过去了,我却非常的怀念。是很普通的一年,这一年里,看似平淡,但却让人感到美好。这一年风调雨顺,粮食产量亿斤,人口增加万,GDP增长6.1个百分点。没有惊喜,但也没有失望。紧张的人们虽然警惕着“逢九易乱”,但辽阔的大地上所有的地方似乎都是和平、安宁、祥和的。
年是共和国成立70年,改革开放41年,年南巡27年,中国加入世贸组织18年。这一年,国足还是输了,春晚还是没意思,房价还是很贵,炒股还是很难赚钱。相比宏大叙事,群众更关心柴米油盐,历史的波澜似乎离我们很远。
这是平凡的一年,是平淡的一年,但当我穿着志愿者防护服,手里玩命的抢着提着胡萝卜和生菜,在清晨的的街道上排队核酸时……
我突然发现:我真的很怀念年。
01繁荣的
有人会记得年曾经是怎样的人潮吗?
比如第一年就有1.04亿人走进电影院看大年初一上映的科幻大片《流浪地球》。4月,又有万人去看了大片《复仇者联盟4》。7月,成本不到万元的《哪吒》上映,吸引了1.06亿人观看,票房收入50亿。文化和旅游部的统计数据告诉我们,今年全国有17.27亿人去了电影院,电影院的老板们踌躇满志,全力以赴地购买了近万块新银幕,使全国的银幕数量达到块。这些银幕放映了多部电影,其中88部票房过亿,总票房达亿,是中国电影史上的最高数字。近百亿美元的票房,中国市场自然成为全球电影战略家的必争之地。比如《团圆4》不仅在北美提前两天上映,漫威漫画还邀请了美国队长、雷神、鹰眼、蚁人等演员来上海东方体育中心首映。万余名粉丝拥挤在红毯两侧,尖叫不断。
全国各景点也是人山人海。年国内游客60亿人次。平均每个中国人在这一年出去玩四次,而整个行业的收入达到了历史最高水平——6.63万亿元,支撑了万直接就业人口,其中包括家旅行社和无数的酒店、民宿、餐馆和商贩。
那时候人们可以随意去重庆吃面和火锅,去广州吃双皮奶,去银川吃滩羊,去西安吃肉夹馍,去新疆吃大盘鸡和小笼包,去郑州吃面和胡辣汤,去沈阳吃烤鸡架,去成都吃兔头和蹄花,去吉林吃凉面和酸菜还有白肉炖血肠...
出国人数也在年达到顶峰。今年出境旅游人数达1.55亿,在海外挥霍亿美元,一扫济州岛的免税商场和东京大阪的药妆店。曼谷的街头,巴厘岛的海滩,甚至仙本那的潜水店,都站满了摩肩接踵的中国人。
中国人真的藏不住鼓鼓的口袋,不管是在外面还是在家里。所有的商人都沉浸在“消费升级”的梦想中。
年初,一篇名为《月薪一万却买不起樱桃》的网文被刷屏,向大众普及了“樱桃的自由”。到了年底,人们震惊地发现,这一年中国人至少吃掉了万吨国产樱桃和20万吨进口樱桃,仅后者就养活了智利50万就业人口。中产阶级似乎真的在升级他们的消费。除了樱桃,他们还在购物车里塞满了泰国的猫山王、挪威的三文鱼、秘鲁的青缇、阿拉斯加的帝王蟹。这一年,他们买了万辆汽车,3.89亿部手机,都是历史峰值,至今无人超越。
事实上,许多受疫情影响较小的地区在年基本收复失地,许多行业数字甚至创下新高。那些至今没有被超越的数字,集中在旅游、餐饮、酒店、航空、电影等严重依赖线下和流通的行业,以及汽车、手机、家具等耐用消费品。
当然,有一样东西至今没有恢复:基于确定性预期的生活方式。
繁荣不仅仅是物质丰富的一种表现,更是一种生活方式,一种根植于未来确定性的心理状态。人们小心翼翼地线性外推过去几十年的生命曲线,将脆弱包裹在各种“樱桃自由”的糖衣之下,希望这种糖衣能经得起大江大河的侵蚀。
但是,当我们现有的生活方式发生了重大转折,然后要去适应另一种生活方式,这个过程必然是漫长而艰难的。今天的我们是多么无助,充斥着口罩、卫生守则和待在室内,我们是多么怀念昨天,当我们人群涌动的时候。很多回忆,截止日期停在了年,“当时只道是寻常”。
02发展的
年,一场凶猛的猪瘟袭击了大半个中国。
疫情在前一年出现征兆,随后成为燎原之势,最终在年1月,也就是猪年春节前,蔓延至全部31个省份。年全年,全国猪肉产量减少万吨,下降21.3%,生猪出栏5.44亿头,比上年减少1.5亿头。养猪户在猪瘟寒冬中纷纷离开,但规模庞大的巨头们都在想同一件事:逆势扩张。销量不到万头的新希望,号称要扩张到万头,销量0万头的沐源,到0万头,销量万头的温氏,号称要冲击万头。创业者不是傻子。用真金白银投资,无非是相信一个假设:猪瘟是黑天鹅,但普通人总会吃猪肉,而且会越吃越多。
40年来,熬过一轮又一轮宏观调控和产能清理的企业家早已总结出自己的心路历程:时代会善待敢于逆势押注的人。养猪只是中国产业的一个角落,其他大部分产业都在按照以往的经验继续扩张。海底捞就是一个典型的扩张例子。年9月登陆港交所,融资75亿,随后开始疯狂开店。年门店数量只有家,年增加到家。爆发后加速开店,年开店数量飙升至家。当然,这是一个悲惨的故事。
大型互联网公司也延续了扩张的惯性。美团和拼多多都刚刚上市,手握大量热钱,对阿里形成前后夹击;阿里正忙着筹划蚂蚁上市,融资目标亿美元;老对手腾讯在追短视频,与字节跳动和Aauto的两个新贵斗得更快。即使这些大公司大到不能涉足,将来也可以“优化组织”或者“集体毕业”,但小微企业和个体户的故事就大不相同了。
年,中国销售了创纪录的万辆卡车,其中包括万辆重型卡车——这意味着万名大卡车司机提到了新车,其中相当一部分是个人车主购买的,大多数都有银行贷款支持。遇到寒冬,他们的画风如何优雅得体。
房地产首富周末打高尔夫,餐馆老板需要私人贷款资金周转,中年夫妇需要抵押贷款换学区,小镇青年买汽车代步,在校学生买iphone花。至少在过去的40年里,那些利用所有杠杆的人似乎都赢了。
所有的扩张都离不开两个字:期待。
人们敢于对未来进行杠杆操作,却在心里默认了未来的确定性,认为系统性风险只能是小概率事件。大部分人的决策都是概率计算,直到有一个统计学上几乎不可能的时代开销。
更糟糕的是,当我们学着背诵“时代的一粒灰落在……”的时候,时代往往会过来打断说:“让我给你来一次沙尘暴。”
03期待的
《黑天鹅》开篇,塔勒布坦白了驱使他写这本书的故乡记忆。
塔勒布出生在黎巴嫩的一个名门望族,年黎巴嫩内战爆发时,家里的大人告诉15岁的塔勒布,战争几天后就会结束。大家都这么认为。当时,有钱的黎巴嫩人民在塞浦路斯、希腊和法国预定了度假酒店,悠闲地乘坐飞机暂时避难,等待战争的结束。但最终的结果是:战争持续了16年,15万人死亡,25万人伤残,90万人流离失所,万人永久逃离国家,占总人口的25%。在黎巴嫩内战爆发之前,这个国家是中产阶级的天堂:它有着对世界极度开放的政策,西方化的生活方式,强大的时尚产业,繁荣的经济,和加州一样的天气。在塔勒布的记忆中,他的国家就像是一个适合拍摄电影的旅游胜地。
但是当时间碾过一个国家,每个人都会感受到车轮的力量。
塔勒布的家族曾经在黎巴嫩北部拥有大片土地。战争爆发后,家族土地被查封,财产被分割,庄园被战争摧毁。他的祖父曾担任副总理,在雅典一间破旧的公寓里度过了晚年。
他在接受采访时说,“我的一个邻居在年去了塞浦路斯(一个距离黎巴嫩公里的地中海岛国)等待战争结束,20年后他仍然住在那里。战后,黎巴嫩一片废墟,爆炸和袭击从未真正停止过。许多人死亡,未能返回家园。”那些认为战争会在几天内结束的人,20年后仍在等待。这是多么残酷的一幕。
若干年后,塔勒布成立了EmpiricaCapital,通过押注小概率事件赚钱。在年股市崩盘中获得财务自由后,他在年(俄罗斯债务违约)、年(互联网泡沫破裂)、年(次贷危机)和年(新冠肺炎疫情)大赚了一笔。
如果你想学习塔勒布的财富密码,你可以温习一下经济学家尤金法玛的理论,也可以研究一下塔勒布的弟子马克斯皮兹纳戈尔对“波动税”的分析。
但本文只想探讨一个事实,你想当然的繁荣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强大。
如果翻开中国的编年史,或者把我们过去的40年放在历史的长河中,就会发现一个事实:繁荣安定的时代占的比例很小,如果让我们随机选择一个公元年的出生时间,我们大概率会出生在一个战乱、瘟疫、贫困的时代。
《纽约时报》的一篇文章援引牛津大学经济学家马克斯罗瑟(MaxRoser)的话说:“如果你有机会选择你的出生年份,那么选择过去几千代人中的任何一个时间都是非常冒险的。过去,几乎所有人都生活在贫困中,人们无法逃脱饥饿,经常发生饥荒。”
只有明白这一点,我们才能一方面珍惜繁荣的不易,另一方面警惕繁荣的脆弱。
这就像你确信俄国对乌克兰的进攻将是一场毁灭性的闪电战,而事实证明那闪电并非真的是闪电。
这才是我们回顾年的真正意义:我们的经历被年截断了。
在此之前,我们过去的经验足以指导我们的生活、工作、创业和投资;但在此之后,所有基于过去经验的决策都要重新计算,甚至推翻。
如果我们只是怀念昨天的世界,仍然遵循旧的经验,那么我们会发现自己站在塞浦路斯的海边,等待一场永远不会结束的战争的结束。
04敬畏的
很多人怀念年,但没有人能回到年。
我们不只是怀念年的烟火,也不怀念年的人潮。我们真正怀念的是疫情前的怀旧生活方式。但毕竟生活还得继续。宏观、中观和微观都已经发生了变化。我们需要重新计算我们的生活、工作和投资。
如果你是购房者,你要考虑你的首付是否过度掏空了你的积蓄,你的工资是否能支撑你的月供,买房的投资是否会挤占其他家庭开支,更重要的是,如果极端情况下失去收入,此时你能撑几个月?
如果你是兼职,你就要重新计算你的工资增长曲线,回到那些你能负担得起的费用和那些你负担不起的费用。你不仅要盯着你的老板看他能不能坚持住,还要观察你的同行,因为他们随时可能“释放”一堆竞争的人才。
如果你是小老板,你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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