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江两岸的空间对话,看柳亦春邱岸雄与金

在上海，一场建筑、艺术和音乐的交响正横跨黄浦江两岸“共时”上演。由李翔宁策划，建筑师柳亦春、艺术家邱岸雄、作曲家金望合作呈现的大型公共交互艺术展览“逝者如斯”在位于上海陆家嘴中心L+MALL的APSMUSEUM展厅内和黄浦江对岸杨浦滨江的边园两地同时呈现。世界著名建筑师、博埃里建筑事务所创始人斯坦法诺·博埃里担任展览的学术顾问，展览的三位助理策展人分别是莫万莉、胥一波、白亦雄。

临江的边园原是上海煤气厂运煤的码头，一堵防止煤落入水里的墙伫立其上。建筑师柳亦春用了一个单坡的屋顶架在这堵墙上，形成了一个城市的公共空间。在边园二层长长的走廊尽头，艺术家邱岸雄首次用交互形式创作的影像似是边园的一个“窗口”将黄浦江景引入其中。

夜幕下的边园

接近于真实的人物形象、模拟神话的兽头人和人类熟悉和驯化的猪，牛，狗等家畜和植物走入黄浦江的实时影像中，雷达探测到观众触碰屏幕后，它们就似失重般悬浮，漂移出画面。一位吹泡泡的小女孩时而出现，她的泡泡里正是江对岸APSMUSEUM内实时的影像。在边园外，双簧管乐手刘迪演奏作曲家金望创作的音乐传至屏幕前，不时与往来船只的鸣笛协奏。

“逝者如斯”边园现场

这个视角的影像与声音被实时传送到位于浦东陆家嘴中心L+MALL的APSMUSEUM展厅上的屏幕上。柳亦春为APSMUSEUM室内空间规划了狭长的通道，与边园的空间特质遥相呼应，现场随气流摆动的垂坠白色织物和蓝色的展墙营造出了“逝者如斯”的意象。

“逝者如斯”APSMUSEUM现场空间规划与边园呼应

艺术家邱岸雄的剪影影像、作曲家金望的复调音乐再次出现——乐手施宇成在此处演奏的中提琴正实时与江对岸的双簧管“对话”。透过屏幕看到现场来往人群的身影，逐一与邱岸雄作品中的剪影人物“相遇”。

APSMUSEUM将自身定位为“探索当代艺术跨界可能性的公共空间”，亦为观众“在喧嚣繁华的商业腹地提供纯粹艺术体验的通道”。“逝者如斯”以沉浸式互动装置将隔江的两个时空互联。

“逝者如斯”出品人、欣稚锋艺术机构（APS）、APSMUSEUM创始人汪斌在接受《艺术新闻/中文版》采访时表示，最初的计划是在APSMUSEUM里做跨学科的新媒体互动影象装置，当艺术家们有了将展览延伸至边园的创意后，她与团队尽力支持，最终演化成两地实时交互，跨学科且完全原创的大型艺术展览。过程中最大的挑战在于成本控制和工程的协调管理。“逝者如斯”展览逐渐成形的过程中，LED屏搭建、透明屏搭建、实时交互技术、wifi、5G、光纤接入，现场展厅搭建等各个环节都需分头对接，由不同的团队独立负责。尽管过程复杂，但汪斌表示：“艺术家的磨合，他们出点子我一点不费心，这是蛮意外的。”

艺术家邱岸雄在“逝者如斯”边园现场

第一次在作品中加入交互元素的邱岸雄在开幕前仍在与负责团队调试网络传输和互动控制，直至理想状态。在他看来，技术的限制打开了创作的另一种局面。在接受《艺术新闻/中文版》采访时表示：“声音延迟是无法克服的，网络传输不可能达到实时传输，音乐这边我跟金望想了很多的方式都不行，最后还是从打电话本身得到启发，以对话的方式来创作音乐。”邱岸雄与作曲家金望的合作已持续多年，他表示之前“还是以我的动画为主导的方式，他根据动画的内容来创作音乐”，但这次“跟金望合作不是我们两个人，而是还有柳亦春老师，是三方合作，这次的合作是大家都有相对的独立性去创作，但是在最后完成的整体上又是互相依存，高度融合的。建筑、影像和音乐三者有机交融在一起，但是又自成一体。”

“逝者如斯”边园现场

相交于以往的“跨界”合作，“逝者如斯”独特之处在于它并非是不同行业的人在对方的领域进行创作，或者不同艺术形式在同一个物理空间中对话、相互回应。这次建筑师柳亦春、艺术家邱岸雄、作曲家金望仍各司其职，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发挥，最终将彼此碰撞出的化学反应呈现在跨专业的单个作品中，展示在日常的城市风景之前。因而，此次展览不止于“跨界”或“跨学科”，更是一种真正的“共同”创作。展览借用“边园”引申而来的“两边园”这一概念，也恰恰说明了这一合作模式。

由此带来的思考自然地引向共同创作时探测在“边界”发生的可能性。建筑物或构筑物，其物理边界是清晰可辨的，而其所在的场域环境、建筑物对周边环境的塑造以及来访者对建筑空间的感受，可以漫延并持续相互影响。边园是对废墟改建而成的充满诗意的构筑物，它为上海城市的日常滨江生活，保留了一个回望历史的窗口。黄浦江是工业属性多于景观属性的水道，两岸被各类工业建筑和码头所割裂，近年来的一系列滨江改造项目和景观贯通、以及艺术装置和大型展览的介入，也让黄浦江两岸有了新的视野和风貌。

柳亦春在APSMUSEUM“逝者如斯”展览现场

在开幕论坛中，柳亦春表示：“这五六年我一直在思考美术馆的本质是什么，美术馆的边界在哪里。这次参与了位于陆家嘴非常时尚的商业中心当中的美术馆展览，对于这样一个小的美术馆，它的边界会在哪里？它展出的内容的边界又在哪里？包括我自身作为建筑师这次被称为参展‘艺术家’，又让我思考建筑师和艺术家的边界又在哪里？这都是特别有意思的事情。”

“逝者如斯”边园现场

对于邱岸雄来说，“窗户”是非常有意思的象征和隐喻，艺术本身就是一扇窗，它并不是透明的或者空间性的，也打开了一个时间段落的展示窗口。邱岸交互作品中人、动物和植物的漂浮状态放在柳亦春设计的，拥有物理属性和工业遗迹分量感的边园形成了“轻”与“重”的对照。他在开幕论坛分享创作理念时提到，今天的现实生活产生了越来越多虚拟的延展，互动影像装置里剪影人物的漂浮，正回应了网络体验的失重感。失重感的影像叠合在现实中川流不息的城市风景前，轻与重既有融合，也具有反差。邱岸雄认为这次的作品有一个以时间为线索的内核，“建筑中包含的时间关系：新旧建筑中时间的痕迹，影像中包含的时间关系：时代的轻与重的变迁，音乐中的时间关系：不可同时的延迟，这三者包含了时间的宏观和微观尺度，形成了不同层次的时间关系套叠在一起。”

此次在室内外两个空间中的演奏，给了作曲家金望更多的想象空间。对音乐表演而言，时间的精确性非常重要，即便是隔空传输声音的短暂“时差”也会影响作品表现。面对这一技术困难，金望和邱岸雄商讨以“对话”消解“时差”，隔江的两个乐手交替演奏，交流情绪，由此形成对话。金望表示：“这种空间特质和关系，更为开放。”

左：APS演出现场

右：边园演出现场

“逝者如斯”展览的场地，“两边园”的每一边，都不是常规的艺术展览空间，但它们都是具有强烈公共特质的空间，展览由同济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院长李翔宁担任策展人。“跨越”和“联结”是李翔宁近年主持策划城市公共空间中大型展览的关键词。接受《艺术新闻/中文版》采访时，他提到：“在城市空间当中做一个好的展览，它不光是建筑的事，也不光是艺术的事，也不光是城市的事。不同的专业要能够很好的匹配，让观众在体验城市和建筑空间的同时，体会到艺术传达的特殊的感受，需要跨专业的贡献。”无论是年西岸建筑与当代艺术双年展，还是之后的上海城市空间艺术季，在李翔宁的策划下，建筑与当代艺术的融合地恰好都地处滨水空间，与上海的地理和历史有着密切关系。被展览激活的城市空间，如今仍在持续扩大自身的影响力，每次的场地变化都带来了新的机遇。展览“逝者如斯”正是对这一议题的延伸。

边园现场图

在因疫情推迟后，第17届威尼斯建筑双年展终于将在年5月22日开幕。本届双年展的主题为“我们将如何共同生活”（HowWillWeLiveTogether）由黎巴嫩建筑师、美国麻省理工学院教授哈希姆·萨基斯（HashimSarkis）担任策展人。在策展声明中，他写道：“我们需要一个全新的空间契约。在政治分歧扩大和经济不平等加剧的背景下，我们呼吁建筑师想象人们能慷慨地共同生活的空间。”萨基斯鼓励建筑师们为此届双年展带来其他职业的参与者：艺术家、建筑工人、手工艺人、政治家、记者、社会科学家和普通公民。正因如此，“这届威尼斯双年展主张建筑师作为‘亲切的召集人’和‘空间契约的监护人’的重要作用”。

第17届威尼斯建筑双年展海报，图片来源：双年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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